本文選自《石毓智博客》
每一種語言都有自己特有的一套語氣詞，也有人稱它們為感嘆詞。這些雖然為數不多，常用的一般不超過10個，然而在日常交際中卻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腳色，起著潤滑劑的作用。能否有效地使用語氣詞，直接影響到交際能否順利進行。漢語中的例子如“嗯”、“唉”、“啊”、“哇”等，它們都有大致的分工，每個詞都還可以通過聲調的變化來表達豐富而細膩的情感。
然而，在使用語氣詞上，漢語跟英語有顯著的不同，不論是功能還是使用頻率，都差別很大。兩個中國人交談，經常看到這樣的場景：一方在哪兒侃侃而談，神采飛揚，另一方則目不轉睛，靜靜呆在那裡，專心致志地聽。美國人的交談方式則大不一樣，兩個人互動的頻率十分頻繁，幾乎一方每說一句話，另一方就要用Uh-huh做出反應，這意味著認可對方的話鼓勵對方繼續說下去。否則，否則聽話者一直默不作聲，瞪著眼睛看對方，談話就會中斷，說話者就會問你，是不是聽懂了他的話，或者同不同意他的觀點。
Uh-huh是英美人交際使用頻率最高的一個發聲詞，它的基本功能是，聽話者自己領會對方的意思，肯定對方談話內容，並鼓勵對方繼續說下去。我在美國有這樣的經驗，如果跟美國人打電話，對方有兩三句話沒有聽到你Uh-huh，對方還以為你放下電話筒離開了呢！我起初不瞭解這一點，沒有用這個語氣詞，有幾次對方就問我“Areyou still over there？”翻譯成中文就是“你還在聽電話嗎”，搞得我很不好意思。
在中國，老師跟學生談話，老師諄諄教誨，學生聚精會神聆聽。可是這在美國就行不通了。在美國讀研究生有個慣例，每周都要見老師談自己的進展。剛開始到美國我跟導師談話，還是按照中國的習慣，老師講兩句，如果我沒有反應的話，他/她就會停下來不講了，問我“Areyou with me(你聽懂了我的話了嗎)
？”本來我的英語就不好，不想讓別人覺察出我聽力有問題，老師常這樣問，更令人難堪，更覺壓力大。後來我就掌握了這個訣竅，不管聽懂沒聽懂，老師每說一句話，我就Uh-huh一下，這樣老師就會滔滔不絕地講下去。這一招還真靈，不僅可以藏拙，時間久了，自己的英語能力自然而然也跟著提高了，自信心也上來了。
別看這些不起眼的語氣詞，即使大學英語專業的研究生很多也沒有掌握。這不能不說是我們英語教育上的一個缺失。根據我在美國的學習經驗，現把最常用這類英語詞語列舉如下：
❶Uh-huh：表示自己專心在聽，肯定對方的話，鼓勵對方說下去。
❷Phew：表達反感或者吃驚。
❸Ah：表達疼痛、反感或者吃驚。
❹Ouch：表達突然的刺痛。
❺Oh：表達害怕或者好奇。
❻Ugh：表達反感或者恐懼。
❼Eh：表達吃驚。
❽Hush：讓別人安靜下來。
能否恰如其分地用這些詞，是衡量一個人英語是否學到“神似”的指標之一。如果一個學生能夠熟練運用這些詞，那說明他的英語已經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了。新加坡雖然以英語為官方語言，小孩從小就學英語，但是從整體上看，新加坡人的英語水準只是達到“形似”，遠沒有達到“神似”。我這樣說的其中一個指標就是，他們的英語幾乎聽不到這些語氣詞，甚至用漢語的語氣詞，讓人感覺到他們的英語還不是很地道。
我教過不少新加坡的學生，他們都感到很困惑，不知道到底哪一個是自己的母語：漢語還是英語？哪一種語言對自己的影響更深？我跟他們開玩笑說，這很好辦，只用作一個簡單的試驗就可以知道了。把你的座位上放一個小釘子，你事先不知道，看你被釘子扎住的第一個反應是什麼。如果是叫“哎呀”，這說明你的第一語言是漢語；如果你是叫“Ouch”，這說明你的第一語言是英語。雖然迄今為止我沒有做過一次這樣的試驗，相信它的準確度是很高的，這些詞語看著很小，它們說明的問題則很大。
語氣詞是一個人內化很深的語言特徵。學漢語者不易掌握好英語的語氣詞系統，在說英語的過程中經常冒出漢語的語氣詞。方言區的人說普通話，也會不自覺地把自己方言的語氣詞系統帶進來，顯示出自己具有方言特色的普通話。這一特徵可以作為“語言指紋技術鑒定”標準之一，鑒別一部作品的作者到底是誰，特別是針對那些來自不同方言區的人更為有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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